容赤晚上八点回到小区。
从地下停车场进了电梯,按下18层的电梯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瞥向17层的数字,几秒钟之后,手指直接按下了17层。
电梯到达17层,他从里面走下来就直接拨通了牧也的电话。
“喂?”走到门口的时候牧也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
他一边按着密码,一边说:“穿好衣服,我要进来了。”
挂了电话的,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走进去一眼看到站在大厅里,瞧着他一脸不悦的牧也。
他扯着唇笑,“呦,医生的身体素质就是好啊,上午还半死不活的,晚上就活蹦乱跳的了?”
牧也皱着眉,“你打电话说要进来之前就不能晚一分钟再开门吗?我要是没穿衣服站在客厅呢?”
容赤吃惊,眼角往上挑,“你有在家不穿衣服的习惯?”
脑回路清奇!
牧也瞪他,“我只是在给你打比方,就是告诉你下次进门之前晚两分钟再进。”
“知道了。”容赤敷衍的应声,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牧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你这大晚上过来,又有什么事儿?”
“这不还没拆线呢,”容赤抬了抬还没拆线的右手,“你要是病好了,就赶紧把这破玩意给我拆了,太碍事了。”
牧也只想着赶紧送走这尊大佛,所以忍着好脾气的去书房拿了医药箱出来。
拆线很简单,她是医生,家里常备着这些简单的医疗工具。
把线取出来之后又仔细的局部消毒。
容赤以为这就完事了,手刚伸回去就被牧也捏住。
“还没检查缝合口,你急什么。”她不满的嘟囔。
手指被她捏着,容赤没说话,安静的观察着她。
她看起来很认真,很仔细的观察他的缝合口,也没表现出别的不一样的情绪。
但是容赤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
很快她就松开了他的手,仔细的跟他交代:“缝合口长得很好,但是拆线后两天内伤口还是容易裂,所以还是要避免伤口剧烈运动。”
容赤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说完牧也就开始赶人了,“线拆完了,你可以走了。”
容赤看着她,“我刚下班,还没吃晚饭呢。”
牧也收拾着医药箱不理会他。
容赤继续:“你家里有什么剩饭?我将就一下在你这里吃一点。”
牧也回头瞥他一眼,“您还是别将就,回您家里吃大餐去吧。”
容赤瘫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懒得做。”
牧也冷笑:“外卖也可以叫大餐。”
容赤没动,过了一会儿伸出自己的右手,“你看我这只手。”
牧也没理他,容赤就自顾自的看着他刚刚拆完线看上去还有些红肿的伤口,然后叹了口气,“我这手是为谁伤的?”
见牧也的眼神扫了过来,容赤掀了掀唇角,“你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了?”
这大概才是他过来的目的吧。
为了一口吃的不肯走,倒真是难为他了。
牧也学着他的模样掀唇,“行,你等着。”
她说完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不用太丰盛,”容赤伸长脖子扯着嗓子:“你就给做一碗上次做的鲜虾面就可以了。”
“我家里有剩饭,”牧也闻声回头,“你不是说在我这里将就一下吃点剩饭就行吗?”
容赤,“……”
他捏捏眉心,忍了又忍。
也罢,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他就勉强吃点她吃剩下的饭菜了。
而厨房这边, 牧也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给他做了一碗鲜虾面。
她也做不出来让别人吃她吃剩下的饭菜。
就算不为还人情,她毕竟也还住人家这里,偶尔替他做个面什么的,她还是能接受的。
容赤去餐厅看着餐桌上那碗鲜虾面,懒洋洋的笑,“我以为你真让我吃剩饭了。”
牧也瞥他一tຊ眼,“这不是家里没剩饭了么。”
容赤落座,满足的吃完了整碗面。
是真的一点没剩。
等他吃完去客厅的时候,却见牧也坐在沙发上,眼睛虽然落在电视墙上,但电视黑着屏根本就没有打开。
他走近了牧也像是才发现他,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吃完了?”
容赤收回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吃饱了。”
牧也点头,“那行。”
“我走了。”容赤说着往玄关处走。
牧也跟着他走向玄关处,打算送送他。
容赤换好鞋,手落到门把手上却停了好几秒没动。
缓了片刻,男人突然转回身。
两人的视线碰上。
牧也正不解,就听男人突然问:“你今天出门了?”
牧也觉得他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说:“没有。”
她还病着呢,能去哪儿。
容赤盯着她的脸瞧了几十秒,“那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牧也‘啊’了一声,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容赤又道:“你不太对,上午还不是这个样儿。”
他语气笃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牧也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经藏的很好了。
但被他发现,这种事本来也没有好说的……
好一会儿她才扬起唇,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我一天在家哪也没去能发生什么事儿。”
……
牧也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家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就去了医院。
之后的几天牧也就开始正常上下班,基本每天跟何院长一起,何院长有手术的时候她要不跟何义走,要么就容赤顺路接着她。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陈女士家暴案开庭也只剩下了四天。
能回归正常的日常作息这对牧也来说是好事。
而且她马上就可以回自己家住,想想她就觉得开心。
似乎所有的事儿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天下午她刚下班就接到了尤如的电话。
尤如特别兴奋的告诉她:“阿也,王欢欢刚刚自己直播道歉了,哈,我这两天正被这事整的快在这行干不下去了,她就自己承认盗稿,前因后果也都说出来了,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牧也听着皱起眉,“她自己承认盗你设计稿?”
尤如笑说:“对呀。”
“为什么突然自己承认?”牧也抓着重点说:“既要承认,当初为何要盗?”
尤如想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可能……良心发现?”
“是吗?”牧也心不在焉的回应。
“还是算了吧,”尤如又突然反驳自己,“她就没有心,哪来的良心。”
牧也也觉得不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容赤的脸。
这个想法一出,她就摇了摇头。
他应该不会那么傻,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儿来。
想不通头疼,她拍拍脑门,“算了,不要想了,结果是我们想要的就行。”
更何况这对她来说也少了一桩心事。
又是一件好事。
尤如附和:“对啊,我这几天为这个事都快秃顶了。”
牧也瞬间失笑。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就见蒋北师兄款款走来。
此时她已经跟尤如结束了通话。
蒋北在她身旁停下,唇角弯起,一双干净清澈的眉眼也随之柔和下来,“院长有台手术还没结束,要不我送你回去?”
牧也摇头拒绝,“不用了师兄,院长找人来接我了,现在这个点应该也快到了。”
蒋北不意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他被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也已经习惯了。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
外面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雨势不大,但不打伞冲出去还是会被淋湿的。
牧也感冒刚好,现在还在恢复期,自然不能淋雨。
她站在廊下,伸长脖子瞧着医院门口。
“接你的人还没来?”蒋北问。
牧也点头,“嗯”了一声。
蒋北沉默片刻,“来接你的人是之前聚餐来接你的那位容律师吗?”
牧也一顿,抬头看向蒋北,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是他。”
蒋北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们之前就认识,对吗?”
这是一句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牧也没犹豫,说了,“是。”
蒋北还想问什么,但最终没问出来,而是改了口,道:“我陪你等一会儿。”
牧也想要拒绝,但蒋北已经不给她机会,“你也瞧见了,不止你没带伞,我也没带伞,本来我也是打算等雨停了再走的。”
他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牧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远处一辆黑色的私家车早十五分钟就已经停在那里了。
容赤自己那辆车大灯坏了被车西辰开去修理了,今天他开的是他爸的那辆。
所以牧也毫无察觉。
隔着车玻璃,透过毛毛细雨,容赤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医院门口的这一幕。
那位蒋医生眉飞色舞地对着牧也说着什么。
牧也没什么情绪变化,还是老样子,基本没什么话,大概就是被问了才会偶尔回应一两句。
容赤却坐在车椅上没动。
脑海中不自觉的闪现出两年前,他和牧也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当时马修已经被抓获,大本营被国际刑警给一窝端了。
他腹部被击中一枪,但还是硬撑着跟随国际刑警找到了牧也。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也永远都忘不了当初牧也望向他时,那种陌生又疏远的眼神。
他心中发悸,但还是一字一句的说:“马修被抓,大本营被端,现在你自由了。”
牧也:“是的。”
他喉结滚动,半天才朝她伸出了手,“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没吭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嗓音没什么起伏的开口:“不愿意。”
他的眸色足足暗了一层,几乎下一秒就问出:“为什么?”
牧也说:“因为在被抓到这里来之前我就有喜欢的人了。”
他觉得腹部中弹的位置更疼了。
他加重力气按压着出血的位置,声线冷的像是凿不透的冰,“是谁?”
牧也语气坚定,半点不拖泥带水,“是我医院实习时的师兄。”
“赤哥、赤哥!”
车西辰的唤声将他从久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车西辰不解,“不下去吗?牧也姐已经站在门口很久了。”
容赤瞧着还在门口交谈的两人,眸底深处变得隐晦不明。
他突然问:“你觉得他们俩般配吗?”
车西辰吓得一个激灵。
特别是这逐渐走低的气压……
“那自然是您跟牧也姐最般配了,”他想也不想的说:“而且,我瞧着牧也姐也是不太爱搭理他的样子。”
“是吗?”容赤唇角上挑,露出猖獗不屑的笑。
说完的下一刻他已经推开车门。
容赤打着伞走过去,走近了就听到蒋北在说:“别等了,这么久了没来,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抱歉,我来晚了。”
懒散的声音传来,站在房檐下的两人均朝这边看了过来。
蒋北皱眉,看着阶梯下面看起来毫无歉意的男人,不满的说:“你要是忙就不必过来接,她等你好一会儿了。”
雨势大了一些。
蒋北的声音就像落在他伞上的雨水一样,噼里啪啦的惹人心烦。
容赤没搭理他,眼神落在牧也脸上,“牧也,过来。”
牧也点头。
走之前礼貌的跟蒋北道别,“我先走了师兄。”
蒋北微笑,“好,到家了发个消息给我。”
容赤站在楼梯下面,眼神专注不紧不慢,看着牧也一步一个阶梯,下到最后一个阶梯,他神色微敛,在她被雨水淋到之前一把将她抱入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牧也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容赤似笑非笑的声音一下又传入她的耳内,“下雨了,好好抱紧我。”
她瞳孔一缩,下意识抬头,男人暧昧玩味的视线瞬间映入眸底。
牧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手就要推开他,手却被容赤轻而易举的擒住。
他故意将伞压下了几分,“他在追你?”
牧也没吭声。
容赤继续追问:“打算跟他好?”
牧也一怔,随即摇头。
容赤脸上的笑意加深,“想别让他再骚扰你了吗?”
他压低声线说的这番话,加之雨水落在伞上发出的声音,就完全阻隔了伞内的声音。
以至于蒋北看过去的时候,伞内的两人更像是黏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情侣。
而伞内的两人的确距离薄得几乎没有。
容赤甚至能感受到牧也细弱的呼吸喷在他脸颊上的触感。
他低笑。
似在品味,长指掠过被她呼吸扫过的地方,又缓缓地拉开了点儿两人距离,眼神停留在她抿直的红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