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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黑金纹路的床幔,床上有股烧香的味道,老檀木。
  床边有个人似乎脱了外袍,外面也传来脚步声。
  很快,他的被子被人掀开,裹着的布巾也被拽开了,但没拿走,而是直接搭在他腰间。
  光溜溜的其实挺没安全感,但察觉自己腰间被盖住了,他脸色好了一些。
  “给他上药包扎。”
  “是。”
  轻微的脚步声之后,床榻周围扑过来一股药香,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去看来人。
  这是个中年男人,没有坐在床上,也没有驻足打量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弯腰打开带来的药箱。
  好像是医师?毕竟只穿着缎袄没有盔甲,眼里也没有凶光。
  梅淮安就稍稍安心些,让对方把冰凉的药膏或是粉末撒在他身上。
  最后几乎全身都被纱布缠了一遍,只有后背没裹纱布。
  那道鞭伤没把他打的皮开肉绽,只是肿起来了而已。
  他被包扎好之后,医师就收拾好药箱出去了。
  屋子里就此陷入一片死寂。
  似乎从他被上药开始,那个秃驴就离开了,是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有没有人管他...肚子好饿。
  梅淮安撑着胳膊坐起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这才发现身边被人放的有一套衣裳。
  白色的里衣,一条黑绒长袍厚袄。
  渭北的衣裳似乎跟中州的不一样,穿法更简单,像现代的浴袍,这种长袍又厚又暖和。
  虽然身上很疼,但他还是先艰难的套上里衣。
  穿裤子的时候有些不习惯,因为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内裤。
  这才猛地想起,这里似乎没有内裤那一说。
  凑合吧,都是小事。
  穿好衣裳后,他用刚才裹过的白布巾胡乱擦了擦头发,是棉布,吸水性很好。
  虽然拿来盖过腰间,但都是自己身上的肉,不分高低贵贱。
  长头发很快就不滴水了,他找不到能绑头发的东西,但发丝落在脸颊边上很不习惯,有点烦躁。
  于是干脆‘刺啦’一声,把白布巾撕下一条来,当做头绳将头发松垮的绑在脑后。
  做完这些简单的动作,累的喘了半天。
  床不远处是个古檀色的屏风,金纱围屏,屏风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依稀能看见桌椅和镜台。
  他想下床出去找点吃的,但刚要动作,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从穿越来之后就一直紧绷的神经,让他顿时做出反应来,坐进被窝里盖好被子,警惕的看着来人。
  周围没有武器,玉玺不知道丢哪儿了。
  床边只有一只手掌大的玉雕青莲座,似乎是焚香用的。
  他把手往那边挪,警惕的看着屏风外侧。
  “太子殿下,佛君让属下给你送来吃食。”
  外面的人没有直接闯进来,而是站在屏风后面告知一声。
  屏风上透出的人形暗影矮矮瘦瘦,手里是端了什么的。
  这让梅淮安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些,他扯着嘶哑嗓音应:“过来吧。”
  走进来的侍卫没穿盔甲,一身黑衣,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有十五六岁。
  脸颊青涩带着些婴儿肥,一双圆眼睛很机灵。
  婴儿肥侍卫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好奇,没有令人不适的恶意打量。
  手里托盘上是黏稠的白粥和几碟清淡炒菜,肉菜只有一碟卤牛肉,除此之外还有一碗姜汤。
  “殿下,属下是佛君指派来服侍你的,名叫李二妞......”
  “别废话快端过来!”
  没有哪个人饿了三两天看见饭菜还能无动于衷的。
  二妞被床榻上那人的坦率给惊了一瞬,但也连忙动了脚步,抬腿勾过床头的小木桌来。
  随即弯腰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木桌上。
  几乎是他放下饭菜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人已经伸手端起了白粥,咕噜噜的吞咽几口。
  粥并不烫嘴,入口的温度刚刚好,梅淮安一口气喝了半碗,感觉胃里好受多了。
  等他挪开碗去拿油饼时,这才发现送饭的小侍卫还没离开!
  没离开就算了,周围没凳子,这人就双手捧着下巴蹲在木桌边看他。
  一双眼睛瞪的又圆又亮,活像只正盯着主人用餐的小狗。
  “......”
  “......”
  这小侍卫是不是脑子不好使,盯着他一个刚杀过渭北兵的亡国太子看什么。
  “咳。”梅淮安轻咳一声,拿起碟子上盖着的油饼,咬了一口,“你看什么?”
  “太子殿下,你是第一个睡在佛君床上的人,你还长的很好看。”
  “......”
  梅淮安确定,这人就是脑子不好使。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贺兰鸦指派一个没有丝毫攻击性的小侍卫来服侍他,意思是让他安心吃饭。
  很好,现在确实很安心。
  他敞开肚皮吃,吃的饱饱的,连最后一片卤牛肉都没放过。
  叫二妞的小侍卫站起身收碗筷,嗓音欢喜。
  “好吃吧?这碟卤牛肉是我阿娘做的,她在望京开了家卤菜馆,有机会殿下领人去尝尝吧?报我名字可以送两个鸡翅。”
  “......”
  望京城是渭北的都城。
  但对着一个阶下囚宣传菜馆,这真的好吗。
  梅淮安眨了眨眼,扬手把最后一口姜汤咽下去,拿起一边的帕子擦嘴,“有机会,一定去。”
  听他应下,小侍卫更高兴了,圆眼笑的眯起来,傻呵呵的端着托盘要走。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李二妞。”
  这啥名儿啊。
  “你要去哪?”
  “属下把碗筷拿出去,然后回来伺候殿下漱口。”
  “你们...佛君呢?”
  “殿下占了佛君的床,佛君去偏殿睡了。”
  这叫什么话,他是被人抱着放在这儿的,又不是他有意抢床位。
  “......那我的中州将士在哪儿?我能不能去找他们。”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梅淮安怕自己睡不踏实。
  他虽然跟中州军也不太熟,但至少是同生共死过的自己人。
  “现在吗?殿下,天冷的很你先睡觉吧,中州兵将估计也睡下了,唔,在西南角营帐里,我看见有好多人骑马去送药和棉衣了。”
  很好!
  这个消息很好,这个知无不言的小侍卫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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