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衍洲这些日子一直停留在秦城。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和陈鹤年的私生子陈定祈交往密切。
虽然在老子那儿也不惜血本地投入维系关系,但在外界看来,承衍洲更重视和陈定祈的关系。
陈鹤年本人倒是无所谓,毕竟他就是这个意思,想要多多扶持自己的儿子。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乖巧听话任他摆布的儿子,却是憋着一股劲儿,暗蕴巨流,等着合适的机会反噬老子呢。
承衍洲早就看出了陈定祈的心思,比起陈鹤年的操行,他更愿意结交陈定祈,而且在某种角度来看,他俩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虽然老一辈看似要tຊ让他们大展拳脚,实则处处掣肘,且有所保留。
承衍洲当然知道爷爷和陈鹤年不一样,爷爷不会真的算计自己,只是对他有所隐瞒罢了。
之前借着帮言听打探她母亲的事,承衍洲发现了一些让他内心震颤的事情。
一时很难办。
不过现在他和陈定祈的战略同盟已达成,先借助陈鹤年的人脉和圈中影响力不断发展壮大自己,待时机成熟,取而代之。
承衍洲目前正是凭借着和陈鹤年集团的关系和张迅背后那位高官抗衡,令其忌惮三分,只等高官退休,再慢慢和对方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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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刘妈电话的时候,承衍洲刚和陈定祈以及一些生意上的新伙伴结束一场商务应酬,已有三分薄醉。
听完刘妈的汇报,承衍洲心头一凛,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少爷,这只是我的揣测,还未经证实。这样,我在持续观察,你先忙那边的事儿,有进一步的消息我再及时和你汇报。”刘妈最后尽职尽责地补充。
“好,知道了。”他的声音有点低沉沙哑。
本来司机要开车送他回下榻的酒店,但承衍洲长腿刚迈上车就改了主意。
“我自己吹吹风,走着回去就好。”
司机没敢拒绝只得开走。
宾利后面的保镖车队一时有点失措,Ken及时跟上了解情况。
承衍洲摆了摆手:“不要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Ken心下思忖。
“别暗中跟着我。”承衍洲掐断了Ken的心思。“能伤我的人至少要有言听的本事。”
意思是,一般人动不了他。
“可是……”
“没有可是。爷爷那边,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承衍洲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看Ken。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Ken无奈还是退下了。
承衍洲一个人沿着江边走,一身黑色呢质双排扣大衣,清冷矜贵,路过的女生都不禁多看一眼。
只是他对其他人毫无兴趣,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此刻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言听两个人。
如果她真有了……他们的孩子,那要怎么办呢?
他和她,都还太年轻,而且,彼此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这样一个仇恨的产物,爷爷知道了,会怎么处理?
他现在的力量还没有把握和爷爷正面抗衡。
可是,一想到要让言听去处理掉那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会有狠狠地一下钝痛?
这痛从何来?
言听对这件事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呢?大概率也会不要吧?
还是,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她要求他留下这个孩子?
如果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又会怎么做呢?
承衍洲闭了闭眼,该死。
他会同意的。
他不要等刘妈的继续观察和进一步汇报了,他立刻就想回到她身边问个明白!
承衍洲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言听这间地下室的。
此前,他从未踏足过。
他敲门的时候,言听还在熟睡中,毕竟才凌晨四点。
她以为是不是刘妈有急事找她?下了床迷迷糊糊地就去开门了——
一打开门,发现是承衍洲,言听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儿了。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言听下意识地向储物间看了一眼。
她临睡之前,又找李显盘问了一些关于甘城洞的事儿,他现在态度有所松动,问完之后又把他绑回了那里,但……没有封住嘴。
万一这时候发出一点声音,那就什么都完了。
言听这时候只能强装淡定,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问他:“你怎么来了?这么早要干什么?”
其实她心里已经鼓声擂动,咚咚咚地跳。
承衍洲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言听又一时看不出奇怪在哪里。
她无声地咽了一口口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声音依然沉稳,只能逼着自己沉稳。
“听说,你最近很能吃?”承衍洲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What???
他千里迢迢突然杀回来,就是为了关心她的饭量增长问题?
言听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有毛病吧,承衍洲?”
“你打算怎么办,这事儿?”他没理她的奚落,执拗地问。
“什么事儿?”言听越听越迷糊。
一头雾水未开化,又来一头。
承衍洲的眼神慢慢下移到她的小腹。“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
言听瞪大了眼睛看向他,音调都变了:“谁和你说我有孩子了?我们一直不都有好好做措施吗?”
她也顾不上害臊了,也不管这房间里第三个人听去会怎么想,一心想浇灭承衍洲这个荒谬的想法。
承衍洲不说话了,而是定定地看着她。
“不会是刘妈和你说的吧?这消息也忒不靠谱了。”言听无语。
承衍洲抿了抿唇。“不管怎么样,今天我带你去医院查一下就知道了。”
言听抱着手臂。“如果真有了呢?你打算怎么办?”
她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他。
这下言听已经完全清醒了,听了这个荒谬的猜想,她也想知道承衍洲的答案。
他低头一瞬,再扬起脸的时候已经非常平静。“我想先听听你的态度。”
这也是他急匆匆地从秦城连夜赶回来的理由。
黎明破晓前万籁俱静,一对有着血海深仇又在某种意义上亲密无间的男女,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做着荒谬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