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那晚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问丁茴对周海全的满意程度。
丁茴头一次被问这种问题,稍微沉默了一下,正在措辞,李静就说要是她不满意,就算了,吓得丁茴都不敢再思考,连连点头应下。
在丁茴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李静便去问了自己娘家的意愿。
对于李静要再找另一半这件事,他们家的人是双手高举赞成的,因为这些年李静一个人带孩子,他们都觉得不容易,现在终于有一个李静能看上且还真的不错的人出现,他们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于是一大家子人又约着吃了一顿饭。
紧跟着周海全那边也说两家亲戚们凑在一起再吃一顿,这次都不是在包厢里吃,直接在饭店摆了六桌,找了些亲朋好友来,算是小范围的办了仪式。
这些都发生在一个月内,丁茴感觉自己那段时间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去吃饭的路上,费晴看她好几天早上都来教室补作业,问她怎么回事,丁茴也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补,大量的聚餐时间占据了她晚上写作业的时间,现在只能早上提早到校来补了。
费晴在旁边连连叹气,说她要是高三了怎么办,作业更多了。
听到这里,丁茴的笔尖稍顿,她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和自己算得上是同病相怜的人。
周祈不就是高三么。
那他这几天怎么度过的可想而知,更何况他还是理科重点班,那作业量绝对不容小觑。
于是丁茴写着写着就笑出了声,好歹也算是有个伴儿了。
一旁的费晴看见,啧声说她补作业补傻了。
之后,李静和周海全的事情进展非常顺利,在饭店的那次聚餐结束之后,两个人就算了个黄道吉日去登记领了证。
晚上回到家,看着李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的喜悦气息,丁茴也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果然一扭头,她就在饭桌上看见了那个崭新的红本本。
当天晚上吃饭时,李静说周末就搬过去和周海全他们一起住,丁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这是很正常的决定和步骤,只是看着自己的小家和房间内爸爸的照片,莫名觉得心里闷闷的。
但她最后还是戳着米饭缓缓点头。
因为要搬去周家住,她们家的房子就要挂出去租,导致整个周末都在搬家和往外租房子中度过。
虽然周海全带着周祈过来帮忙一起搬,但丁茴还是觉得自己忙成了个旋风陀螺。
一直转到周天晚上六点,这一切终于收拾妥当,丁茴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又累又困。
她都来不及欣赏周海全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关上门,就带着疲惫的身子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屋内黑漆漆一片,窗帘被拉得严实,看不清外面的天色,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丁茴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身子微微一顿,低头看见一张蓝色碎花的薄毯正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掀开毯子,听见轻微的嗡鸣声,抬起头,看见墙壁右上角的空调正在运转着。
上面温度显示 22 度。
“应该是妈妈吧。”她喃喃自语。
下床收拾好床铺,丁茴在卧室没找到自己的小手机,应该是放下了楼下的餐桌上。
周海全是个房建工程师,这房子是他单位分给他的,本来是上下两套,他找人打通了一部分,修了个楼梯,变成了个简单的复式错层。
房门打开,外面静悄悄的,走廊上的壁灯只开着一盏,丁茴趿着拖鞋慢慢往前走。
困意未散,她还打着哈欠,只是肚子确实很饿,饥饿迫使她必须下楼觅食。
透过楼梯口的窗户,丁茴看见外面已然黑透的夜色。
她抓抓头发,“怎么睡这么久…”
到楼下后,周围也只有她的脚步声。
走过去开了餐厅的灯,果然从餐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方块小手机。
那时候触屏手机还没有完全普及,丁茴的手机是摁键的,上面配着一个方形的小屏幕。
她伸手摁了摁,却发现手机没反应,估计是没电了,叹了口气,扭头看到餐桌上的东西。
餐桌上还放着几个盘子,被罩起来,透过镂空的纱,丁茴看得出那是留给她的晚餐。
一荤一素一汤,还有米饭。
刚抽了椅子准备坐下,客厅的大挂钟忽然咚咚咚的敲了三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丁茴看见指针指向数字九。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挂钟声音落下去的一瞬间,她听见了叮的一声。
那是火机被人打着的声响。
这个家里除她以外,此刻还有人。
就在她寻找声源的时候,一点橘红出现在斜前方。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一双踏入餐厅光芒下的双腿。
丁茴愣愣地看着前方,半天才叫出一声,“…哥?”
即使是她在眼前,周祈手指间的烟也未灭,火星在指尖轻轻燃烧,香烟的气味逐渐弥漫在空气中。
丁茴就这么跟他对视着,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帮我保守秘密。”
“啊…?”
他抬抬手,将烟摁灭在一旁空着的餐盘里,“这个,我爸不让。”
丁茴垂着眸子看了眼他的手指,闷声点了点头。
看一眼她垂下的脑袋,周祈走过来,用那只未染过香烟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作为保守秘密的条件,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丁茴扣扣衣摆,“可我……还没想好。”
见她抬眸看向自己,如鹿一般清澈的眼睛,周祈微微催开一点,缓缓开口:
“那等你想好再告诉我,吃完饭好好休息,妹妹。”
直到周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丁茴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居然还会抽烟。
她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郁,他变换得很快,在进入光下的一瞬间,所有情绪消散,又变回了那个平静的周祈。
甚至在叫她妹妹的时候,也没了第一次吃饭时的拘谨。
今天晚上的周祈,和她之前见到的,很不一样。
现在的丁茴还不明白周祈的内心,直到在后来一次又一次地发现他抽烟后,才慢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