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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垮了下来,看着进来的阿豆说:“且放那儿吧。”
阿豆为难地道:“赵姑姑说了,切不可再让您偷偷倒掉。所以,要奴婢看着您喝完才行。”
“你是听姑娘的还是听赵姑姑的?”阿荔先是怪了她一句。
阿豆说不出话来。
阿荔转脸却又向张眉寿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这些药常人喝了也是有益无害的,赵姑姑也是为了能让您早日康复……”
张眉寿哀叹一声。
谁说有益无害?
喝罢之后头疼恶心,不是害?
她正想着法子,苍鹿不由问她:“为何不肯吃药?”
“这药吃了没用处,我这腿的关键不在吃药上。”
若真需要吃,她不吃,那是她孩子气,她断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可压根儿不必吃的苦,还非要勉强吃,这多没意思啊。
阿荔已经将药接了过来。
苍鹿却伸手从阿荔手中接过。
他小心地拿起调羹,搅了搅药汁。
张眉寿以为他是要喂自己喝,刚要拒绝,却见他将碗口凑到唇边,自己先喝了两大口。
张眉寿愣住了。
“既然倒掉会挨骂,那我替你喝去一半。”他将碗递向张眉寿的方向,笑着道:“若你连这一半也不愿喝,便让伯安来替。”
王守仁连忙摇头:“我可是最怕苦的!”
别的事情他都当仁不让,可唯独喝药不可以。
“蓁蓁最懂事了,应当也不忍心逼你喝。”苍鹿说。
王守仁忙不迭点头,拿可怜的眼神看向张眉寿。
张眉寿到底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将那半碗药喝下。
其实,她知道这只是阿鹿拿来劝她吃药的手段——至于那替她的半碗,是想与她分担,给她做榜样,也是一点点纵容。
这就是阿鹿。
他的纵容从来是有度的,而这个度就是为了她好。
他认为她说喝药无用是不愿喝药的谎话……但不拆穿,只换着法子哄她喝。
可这药是真苦呀!
他方才是怎么做到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
张眉寿苦得直吸气。
阿荔连忙端了一碟酥酥的栗子糖过来。
张眉寿先放了一颗到苍鹿手中,自己再吃。
王守仁也伸手来讨,她嘴里化着糖,含糊不清地道:“原本不想给你的……”
却还是拿帕子捏了一颗到他手心里。
王守仁“嘿嘿”地笑。
三个人在房间里吃糖说笑,忽然听得丫鬟来禀,说是大少爷过来了。
张秋池有些惴惴不安地等在外头,隐隐听得女孩子柔软又认真的声音说:“请进来罢——”
张秋池被丫鬟引着走了进来。
他路上已经问过了,三妹是喊他过来打叶子牌,所以看到有旁人在,并不惊奇。
因为他的惊奇已经全部用在‘三妹竟找他玩儿’这个前所未有的行为上了。
他先是向王守仁和苍鹿问候罢,再看向坐在榻中、腿上覆着薄毯的张眉寿。
“三妹的腿可好些?”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紧张。
张眉寿在看着他。
上一世,她对张秋池这个庶出的兄长几乎没有印象。
眼前十一二岁的少年身姿清瘦颀长,如新发的青竹一般。
他生得不像父亲那般五官深刻,也不似苗姨娘的明丽动人,而是有一种……出尘之感。
这种气质尤为少见,尤其他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丝毫杂质,仿佛从未被这俗世污秽所浸染一般。
张眉寿原本以为虽为张家长子却不被任何人宠爱看重、自幼便不常与人过多接触的张秋池即便不心存怨恨,性格却至少是有些阴郁的。
可眼前的少年人有的只是些许拘束和紧张。
“好多了,多亏姨娘配的药。”张眉寿回过神来,示意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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