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用看，纳兰琰也能想象得到宋清荷此刻的表情，便笑道：“你啊，可真记仇。好了，本王知你是真心的，再走近一些罢。”

宋清荷依言走近，见纳兰琰始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又问了一遍：“殿下，经此一夜，您的眼睛是否好了些？”

纳兰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宋清荷影影绰绰的身影。

沈从白的诊断没有错，自昨夜发了热症之后，他的眼睛已经好转不少。

虽然还是无法正常视物，但他的双眼已能感受光亮。眼前都只是些影子，纳兰琰却觉得比前一日要安心许多。

按这个速度恢复下去，相信他很快就能恢复视觉。

见他依旧不回答自己的话，宋清荷疑惑地凑到他眼前，摇晃着脑袋想要仔细查看。

却忽然发现他的眼珠子在跟着自己的脑袋转，登时吓得站直了身子：“殿下您看得见了？奴婢失礼了。”

纳兰琰呵呵笑着，凭借微弱的光感，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本王不过是能感受到些微的光亮，离复明还远着呢。”

宋清荷开始有些不信，仔细观察片刻，发现他的双眼虽然会跟随着她的动作有反应，但眼神还是有些迟钝呆滞的，终是信了他这番说辞。

想着近期他被病痛折磨成如此模样，宋清荷忍不住问出之前就压在心头上的问题：“殿下您中的是什么毒？又是谁给您下的？怎生如此歹毒？”

纳兰琰笑了笑，眸光冷了下来：“虽然那下毒之人在被擒到本王面前时，已服毒身亡，但本王早已查到下毒的人来自江南刘氏。”

“江南刘氏？”宋清荷秀眉微颦，“那不是刘皓廉刘丞相的家族吗？刘相为何会害您？”

“能做得如此明显的自然不可能是刘相，且他乃一国丞相，做事绝不致如此愚蠢。”纳兰琰目光沉沉，”只是有人要嫁祸与他，离间本王与朝臣的关系罢了。“

听他如是说，宋清荷大概猜到了是谁给他下了毒。

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毒杀皇子，即便毒杀不了都要离间纳兰琰的人，除了东宫那里，还能有谁？

至于圣人……

当年自己在东宫之时，纳兰璟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圣人便会赐下许多名贵药材，还会亲自到东宫探视。

而到了兰清殿这边……

昨日纳兰琰病得如此之重，宫中即便是后妃也没见有人寻个内侍来过问一下，有此便可看出纳兰琰在圣人心中的地位。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宋清荷感慨，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知身为尊贵的皇子，纳兰琰的日子竟比她还要艰难凶险。

无端的宋清荷想起了之前发现的混有松香的焚香来，不由感慨皇后手段高明且阴毒。这一环扣一环的设计，都是冲着纳兰琰的命来的。

以前学历史时，她便很好奇像纳兰琰这种受尽迫害的皇子的心情。

所以她终究忍不住问：“殿下，您难过吗？”

纳兰琰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本该因血缘关系而无尽亲密的手足，却费尽心思地要害您，您有因此难过吗？”

“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没有期许、没有感情又如何会难过？”纳兰琰嗤笑，“坊间的亲兄弟都有为家产打破头的时候，我们这种比纸还菲薄的关系，他如何对我，我便如何待他，有何必要难过。”

宋清荷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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