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瓷禧心情复杂。
江家父子亦然。
故而在谢牧洲说完后,无人再开口。
帐内一片沉寂,只余依誮账外寒风呼啸,与将士们不断训练的嘶吼声。
谢牧洲直起身:“君子一诺千金,倘若诸位不信,我也能发下毒誓……”
“……不必。”
穆瓷禧心里涌上无力,“我信你。”
她语气低落,众人皆有所感,唯独谢牧洲没有觉察。
他看向穆瓷禧:“事多繁杂,既然消息已经带到,我就先走了。”
穆瓷禧定定回望他,原本不想开口。
可见谢牧洲眼神干净澄澈,一片赤诚,她又忍不住开口:“我送送你罢。”
江家父子没开口,只眼神在两人身上打量。
谢牧洲不好回绝,亦没有回绝。
于是两人并肩往外走,寒风拍在脸上,宛如刀割。
一路无言,气氛愈渐尴尬。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开口。
“你方才……”
“为什么救我……”
谢牧洲轻笑一声:“你先说。”
穆瓷禧下意识想要攥紧衣袍,却忘记自己身上穿着甲胄。
谢牧洲佯装未曾看见她手足无措,轻咳一声挪开视线:“是要问我为何救你?”
“嗯。”穆瓷禧轻声应答,接着又补上一句,“只讲你心中所想,不讲其他。”
不讲其他,只讲心中所想?
谢牧洲耳尖也悄然发红:“若不讲其他,那必然是我心悦于你。”
话落,两人之间一片寂静。
穆瓷禧难以置信的看着谢牧洲,未曾想他如此直白。
谢牧洲很快有镇定下来,佯装方才什么都没说:“你不必感到不自在,在我的家乡,女子被男子追求爱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穆瓷禧讷讷点头,心跳如鼓,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她原以为自己日日记挂谢牧洲,时常想起,只是因为记挂恩情。
不曾想过这恩情从何时开始变质,渐渐滋生情愫。
穆瓷禧忽而觉得自己该冷静些,至少要等诸事平定,再来看此事,究竟如何处理。
出军营的路并不长,两人转瞬又到了分离之时。
谢牧洲虽会因她沉默伤怀,但也不会因此耽误了正事。
他匆匆离去,未曾看见穆瓷禧注视她的背影良久。
自江家卸任后,一众待遇如常,只是没了兵权,众人的称呼也变了,从以前的江将军变为了忠勇公,长兄江晏清被称为小公爷。
江家父子连同穆瓷禧一道在府邸内,舒舒服服的过了一个春节。
期间,昭和郡主平安归来,于金銮殿前呈上大皇子勾结官员,恶意哄抬粮价,刺杀她等一系列证据。
圣上看了昭和郡主的证据,龙颜大怒。
大皇子党全部下狱,大皇子被贬谪,再无称帝之望。
一时之间,朝堂风云诡谲,陆淮策渐渐得意,频频得到重用。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达三月春猎。
春猎的随行官员皆由皇帝指派,往年皇帝的安全都有江家负责,如今江家不得圣心,竟然连随行的资格都没有。
一时之间,众官员纷纷感慨,江家怕是无法再续往日荣耀。
唯独江家人,不慌不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直到三月春猎,皇帝出城后。
一天深夜,忽然有人敲响江家的门。
小厮见她手中的鎏金令牌,赶忙进门通报。
时隔多日,穆瓷禧再见昭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陆淮策逼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