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沈屿墨紧紧盯着赵繁苏,心口里好像被插了把刀,鲜血淋漓。
他失神的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到手背上青筋都凸起。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繁苏,你记得一切……是不是?”
赵梦凉是他们上一世的女儿,这一世的赵繁苏不该记得。
可她记得,所以她什么都记得!
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释。
花灯节初见时的视若无睹,她对他莫名的排斥疏离,都是因为,她还记得!
她记得上一世他是怎么伤害她的,她记得他的冷漠和残忍。
所以她想尽办法逃离他,甚至……不惜嫁给顾楠奕?
赵繁苏在片刻的恍惚后回过神,冷冷的将沈屿墨推开。
她不再掩饰,看他的眼神尽是厌恶:“是,我记得。”
她记得他上一世是如何用甜言蜜语欺骗她嫁给他,也记得他大婚之日是如何冷漠的对她,更记得他是怎样对赵意绵百般好的。
沈屿墨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他僵在了原地,甚至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连呼吸都忘记。
重生后,他想过,赵繁苏会不会记得上一世发生的一切。
最后他想,她不记得是最好的,毕竟他做的那些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鄙夷。
他担忧过,害怕过,在确定赵繁苏不记得之后,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可这一刻赵繁苏却告诉他,她记得,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忘。
“繁苏……”
“别喊我的名字。”赵繁苏后退一步,深深皱起眉,“沈屿墨,我现在只要听到你的声音都感觉恶心。”
说完,她收回目光,带着灵衣与沈屿墨擦肩而过,走出了偏殿。
一如花灯节那夜。
她没有给他多一个眼神。
沈屿墨连再发出一个音节都做不到。
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喊住她?
而他叫住她还能再说什么?诉说上一世她死后他有多么后悔,多么痛苦吗?
可更痛苦的人是她,她因为他葬送了生命,因为他,连女儿都不能陪着长大。
他的后悔,他的痛苦,都是活该。
他活该遭受爱而不得的折磨。
沈屿墨深深弯下腰,五脏六腑仿佛被灼烧般的疼起来。
他的眼角红了,滚烫的泪从脸颊滑下,砸在地上,他的心脏也一同碎得七分八裂。
……
赵繁苏没再回到宴席上,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自己佯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她让灵衣去禀报一声,自己独自往宫门走去。
坐在马车里等灵衣回来时,赵繁苏想起了重生的那天。
她死在那个冬夜里,后来就没了意识。
她仿佛一直沉在沼泽般的黑暗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好像被一双手托起,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一生竟然在不断倒退。
赵繁苏很难形容那个画面,她站在一片黑暗里,看着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现,然后从自己的身体两侧向后划过消失。
最后,她眼前定格,停在了她这悲惨一生的起点——
花灯节,白雪皑皑的长街。
她与沈屿墨相识的那天。
赵繁苏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周身传来真实的寒气,将她包裹。
喜庆的红灯笼,热闹的人群,还有……
“小姐,你怎么了?”
赵繁苏看着身边神情担忧的灵衣,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