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陈氏就站了起身。
“站住!谁也别想离开!”
看着那一脸焦急的老婆子和一脸担忧的眼中钉,陈氏心内大喜。
她太了解已逝大夫人留下的这孤女的性情了!
哼!这个老货!她不来,我倒险些忘了她还有可用之处呢!
有这个老货在,还怕那小贱人不把这冤情吞下肚?
就是想为自己辩解,她怕是也得掂量掂量这老货能不能受的住自己的酷刑!
想到这里,陈氏将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婆子家丁纷纷站了出来。
“去,把二姑娘的奶母请过来。”
“是!”
说话间,几个人抬脚就往晏华身旁走去。
“我看谁敢!”晏华见状,将孙妈护在身后,气冲冲的吼道。
“你们!你们无法无天了!”宝歌也紧紧依在晏华身侧,一同对峙。
两个婆子端着手站定,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晏华,眼神里说不出的嘲讽。
“二姑娘,您可别怨怼!老奴们也是奉命办事,谁让这当家的是二夫人呢!您赶紧让开吧!别一会儿伤了您!”
说罢,一个婆子就上手去拉扯晏华的胳膊。
晏华气急,狠狠将那婆子推的退后几步,上前‘啪啪’甩了两个干脆利落的耳光。
“你是哪儿来的肮杂货!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到底还是这府里的二姑娘!你还有没有规矩!”
那婆子吃了瘪,捂着脸未敢扬声,眼里的嘲讽转而变为怯弱。
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自是知道今日之事的内幕的,本就心虚,再被晏华这么一震慑,另几人也吓得站在原地没再敢动弹。
陈氏一看阵势不对,几步上前大声呵斥,“怎么!你们几个这就死了吗!你们可搞清楚了!如今,这二姑娘已然成了一个要掉脑袋的杀人犯!将来,这当家的主母还是我!”
“你们不听我的,反而要惧怕一个将死之人!你们是让魇住心窍了不成!”
听得此话,那几个婆子家丁复又神气起来。
不由分说的就上前将晏华和宝歌等推倒在地,几下子将孙妈挟住,往陈氏身边走去。
“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宝歌懵怔片刻,起身将晏华从地上扶起来。
摔倒的时候,后腰恰好磕到了一块尖石上,晏华忍着痛蹙眉站了起来,倒吸了口凉气,“没事儿——”
“呀!流血了!姑娘——这是伤着了!”翠羽惊叫一声,哭了出来,伸手往晏华后腰抚去。
可哪里是顾惜自己的时候——
晏华一手扶着腰,看向陈氏,“这本就不关孙妈的事!你们还有没有点儿人性!”
陈氏扬了扬下巴,未看自己一眼。
见陈氏不为所动,晏华放缓了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先将人救出要紧。
“你放了孙妈,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待会儿官府的人来了,我依言去见官就是!绝不说二话。”
“不成啊华姐儿!你怎么能去见官呢孩子!你不能去啊!”孙妈急地直跺脚。
见晏华果然松了口,陈氏又渐露笑意。
“什么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的!你杀了人自是该去见官的!你方才说的那话,这不知道的人听了去,还以为是我这当家主母冤了你!”
说罢,又朝着满院婢仆哭诉起来,“欸——这后娘不好当啊!孩子没教好不说,犯下这等滔天大错,我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啊!老爷又恰好不在府中,连个拿事儿的人都没有!我是左右为难啊!”
“夫人何必为难!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凭她是什么二姑娘——”
“就是!夫人报官是对的!”
“就是——”
婢仆们正起哄之际,有人来通报官府来人了。
紧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晏华没有回头,她知道,是官兵到了。
“温家二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府中之事,夫人都已一一说明。”
那差役说罢,一挥手,身后的仵作立即上前,将春莲的尸体往外面抬了去。
微熹的晨光渐渐移向院中,丝丝缕缕照在晏华白皙的面颊间。
她仰头,缓缓抬手,将那片带着暖意的金黄挡在额前。
真的就这样被冤死吗?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可眸光流转,孙妈那苍老的面容又映入眼敛。
她来时是那么的神采奕奕,这才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些时日,便被摧残的如此颓然——
自己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了!
晨起慌乱,发髻都还未梳。
蜿蜒的墨发顺从的垂在瘦削的背后,一身素袍纤尘不染,整个人似纸片一般孤单单的伫立。
她未敢再看孙妈一眼,一言未发,转过身兀自穿过官兵,朝院门走去。
“姑娘——华姐儿——姑娘——”
听着身后的一声声呼唤,泪水模糊了她那双冰冷的眸子。
她强忍悲痛,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