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A+ A-

周遇站起身,喊住正要出门的周家富,“爸,你今天还去工地吗?” “去啊,怎么了?”周家富说话间,已经推门要走,今天虽是礼拜六,工地却没有双休日这个说法。 “你们工头不是一直欠薪没给吗?”周遇说着,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她清楚记得,当初父亲的几个工友口径一致,说案发那天他会出现在谢家,是向谢志强追讨欠薪去了,这才撞上了独自在家的谢云。 或许是真的,又或许,这里头另有隐情? 周家富听了女儿的话,脸上有瞬间的窘迫,随即以干笑掩盖过去,“只是晚两天给,我们跟老谢那人干活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顿了顿,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不自觉扬起笑意,“等老爸今天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周遇并不在意父亲口中的惊喜是什么,只想知道他今天跟谢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决定偷偷跟着父亲出门。 跟在父亲身后走出楼道时,周遇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 早上7:23分。 上次回到这一天,父亲也是在这个时间出门的。 周遇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抬头往某个方向看过去—— 二楼阳台上,依旧是那家人晾的衣服,随风飘荡。 客厅里,女人恼怒的声音响起:“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还看闲书?!” “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上班供你吃供你穿,你倒好,从初一到现在,你考试成绩从班里前十名掉到四十多名,家长会我都抬不起头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紧接着,是女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你这么不想要我,跟我爸离婚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我爸?” “啪”的一声,似乎是女人气急了,打了女儿一巴掌:“你再给我说一遍?!” 余光瞥见父亲走远,周遇匆匆追了上去。 她忍不住去想上一次“循环”,也是在这个时间父亲走出楼道,当时他停留许久,看的就是二楼那一户。 女户主姓杨,一年前离异,独自带着十四岁的女儿慧慧生活。 周遇第一次见到慧慧,大约四五年前,那一家人刚搬来不久。 那是个雨天,周遇刚放学回家,就看见慧慧蹲在绿化带旁边,小小的她明明举着伞,半个肩膀却都…
周遇站起身,喊住正要出门的周家富,“爸,你今天还去工地吗?”
“去啊,怎么了?”周家富说话间,已经推门要走,今天虽是礼拜六,工地却没有双休日这个说法。
“你们工头不是一直欠薪没给吗?”周遇说着,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她清楚记得,当初父亲的几个工友口径一致,说案发那天他会出现在谢家,是向谢志强追讨欠薪去了,这才撞上了独自在家的谢云。
或许是真的,又或许,这里头另有隐情?
周家富听了女儿的话,脸上有瞬间的窘迫,随即以干笑掩盖过去,“只是晚两天给,我们跟老谢那人干活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顿了顿,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不自觉扬起笑意,“等老爸今天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周遇并不在意父亲口中的惊喜是什么,只想知道他今天跟谢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决定偷偷跟着父亲出门。
跟在父亲身后走出楼道时,周遇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
早上 7:23 分。
上次回到这一天,父亲也是在这个时间出门的。
周遇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抬头往某个方向看过去——
二楼阳台上,依旧是那家人晾的衣服,随风飘荡。
客厅里,女人恼怒的声音响起:“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还看闲书?!”
“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上班供你吃供你穿,你倒好,从初一到现在,你考试成绩从班里前十名掉到四十多名,家长会我都抬不起头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紧接着,是女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你这么不想要我,跟我爸离婚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我爸?”
“啪”的一声,似乎是女人气急了,打了女儿一巴掌:“你再给我说一遍?!”
余光瞥见父亲走远,周遇匆匆追了上去。
她忍不住去想上一次“循环”,也是在这个时间父亲走出楼道,当时他停留许久,看的就是二楼那一户。
女户主姓杨,一年前离异,独自带着十四岁的女儿慧慧生活。
周遇第一次见到慧慧,大约四五年前,那一家人刚搬来不久。
那是个雨天,周遇刚放学回家,就看见慧慧蹲在绿化带旁边,小小的她明明举着伞,半个肩膀却都淋湿了。
眼看着雨越来越大,周遇停在楼道口,下意识做了个手势提醒道:“你的伞。”
小女孩肩头的水渍越来越深,可她满不在乎地笑道,“我在给蜗牛打伞。”
“姐姐你看,它们走得好慢啊,如果没有人给它们打伞,会淋很多雨的。”
再后来,慧慧逐渐长大,楼上楼下经常打照面,两个人也逐渐熟悉起来。
曾经在雨中给蜗牛打伞的女孩长到了十三岁,开始有了课业负担。
再打照面时,说的都是她练习册上不会的题目。
有时候是数学的一元二次方程,有时候是地理的太阳高度角,但让周遇记忆最深的,还是她那些课本之外,奇奇怪怪的问题。
“周遇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啊——芝加哥没有海,但是牡蛎带来了海。”
这也是周遇跟慧慧最后一次独处的记忆。
在那之后,父母离异的她不再找周遇问书上的习题,不再缠着周遇说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十四岁的慧慧,成了一只闭口的牡蛎。
周遇从未想过,再次和慧慧产生交集,居然是因为自己的父亲。
十四岁的慧慧。
十五岁的谢云。
那些不堪回首的流言……
周遇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把精力集中于眼前的跟踪计划。
她一路走走停停,保持适当距离悄然跟在父亲身后直至公交站,怕跟得太近被发现,周遇索性躲在了公交站亭后头。
2010 年 6 月,南非世界杯如火如荼,公交站点旁边的书报亭最显眼位置摆的不再是娱乐杂志,而是最近一期的《足球周刊》。
杂志白色的封面上是 5 个漫画版的球星,那一年,梅西和 C 罗只是分居两侧,封面正中间的是巴西当家球星卡卡。
他穿着黄色的球衣、蓝色的球裤,胸口印着大大的数字 10,是他的球衣号码,让周遇想起了穿着同款球衣的陈磊。
她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失约产生抱歉的情绪,陈磊和王嘉对她而言,是生命里过于久远的回忆,久到已经泛黄褪色。
可一想到自己失约,周遇忽然有些不安。
她这一次没去赴约看电影,而是做了不同的选择,会不会像蝴蝶效应那样,由细微的差别,最终引发一场巨变?
临近中午的日头烈得厉害,工地上,周家富跟工友正一前一后弯着腰,口中熟练得喊着“一、二……”随即两人一个用力,将一捆钢筋扛在肩上。
“嘶……”周家富身后的工友一声轻呼,“这给太阳晒的,钢筋都烫手!”
周家富呵呵一笑,安慰道:“铺完这一层,就能吃饭了。”
工友哪里不知道周家富最近心情大好的原因:“老周,以你闺女平时的成绩,这次肯定能考个好大学吧。”
周家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他,提到女儿时难得打开了话匣子,“这孩子自己争气,我跟她妈都没管过她学习,都是孩子自己刻苦,月考啊回回都是全班前几名,这次说是正常发挥,正常发挥也够了。”
工友见周家富得意的模样,揶揄道:“那可不,正常发挥就够了,这要万一超常发挥考个清华北大,你还舍不得闺女跑那么远上大学呐!”
两人一路扛着钢筋,闲聊打发时间,没多久,干完了最后那点活。
吃过午饭,周家富顶着烈日,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工地不远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周遇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父亲?
工作再辛苦却从不在家里抱怨的人是他、紧巴巴过日子只为省钱给要上大学的她买一部好手机的人是他、偷偷张望二楼邻居家的人是他。
那么,杀死谢云的人,也会是他吗?
父亲是因为自己快上大学了,急着用钱,所以没讨到被谢志强拖欠的工资,一时冲动杀了谢云吗?
不,不会是这样。
父亲不会因为一时之气,就杀掉一个无辜的女孩。
可如果不是这样,真相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现场会有那么多证据指向他?还有谢云身上那些奇怪的伤痕……也是他留下的吗?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