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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棠越想越是不安,在闹市中马车走的又不快,怎会撞在一起?
她抬眼看向那辆马车,车上没有族徽,也没有任何标记,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只是一辆寻常的马车而已。
“大人,您怎么伤的这么重?”就在那时,那辆马车的主人,也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隔着帷帽抬眼望去,只见那人穿着月白云纹长衫,外面披着黑色的狐裘,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滚落,他的半张脸都是斑驳血迹,看上去比夏令说的还要严重几分。
哪怕血迹半遮半掩,孟昭棠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是他!
陆修瑾,字,思危!
当朝首辅,更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首辅,长着一副谪仙的面容,看似温润如玉,内里心肝肺全都是黑的,权倾朝野,心狠手辣,城府极深,令人闻风丧胆,后来更是……
在孟昭棠看来,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可怕的人了,她心尖一颤,踉跄朝后退了一步,撞车就撞车,为何偏偏是他?
夏令和秋辞皆以为她是被陆修瑾脸上的血给吓到了。
实则她是被这个人给吓到了。
陆修瑾用手捂着额头,血从他冷白的指缝中缓缓溢出,更显靡丽夺目,他眼尾泛红,像是含着揉碎了的桃花,更像是血色晕染开来,孟昭棠看着他就怕。
“你……”隔着帷帽,陆修瑾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听出她嗓音发颤,他定睛看着她,喉头一滚,宽大的衣袖下,指节捏到泛白。
她这是……
接下来孟昭棠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浇下,连带着他的心都冷得发颤,她取出自己的帕子,让夏令递过来,娇软的音调仿佛轻颤的蝴蝶翅膀,带着掩盖不住的恐惧,“首,首辅大人,帕子是干净的,您先压一压伤口。”
她叫他什么?
首辅大人……
“多谢,夫人!”他声线绷的很紧,短短几个字,他喉结滚了滚,像是生吞了钉子一样,割的他心尖疼。
孟昭棠见他眼尾红的越发厉害,吓得后背都湿了,大奸臣这是……快要疼哭了吗?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谁能想到他这么大个奸佞,竟然这么怕疼。
她也快吓哭了,就是爹爹见了他也得害怕,“大人,还是先去医馆看看吧!”
大奸臣可还没有娶亲,他若是毁了容,还不得把她给抄家灭族了!爹爹和阿兄就是加在一起,也扛不住他的怒火啊!
陆修瑾听出她的害怕,他的手指紧了又紧,捏着她叫人递来的帕子,压在额头上,语气温和,“错不在夫人,夫人莫怕,原是我的车夫莽撞,才害得夫人受惊,还是去医馆看看比较稳妥,还请夫人移步。”
听了他的话,孟昭棠腿软的更厉害了,她长长的鸦羽轻颤,缀着泪珠,呜呜……大奸臣这是再向她道歉吗?
上一世,听闻他盛怒之时,更显温柔,杀起人来手段越发狠辣。
他心里该不是已经把一百零八种酷刑过了个遍,为她量身打造好最残忍的死法!!!
“不,不是大人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不知大人想要什么补偿?”她手足无措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的苦涩涌上舌尖。
陆修瑾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只凭自己的心情。
他都破了相,心情能好吗?万一再留了疤……
想要什么补偿?
陆修瑾心尖一颤,望着她的眼神格外幽深,见真的吓到了她,他若是再多说几句,她怕真就要吓坏了,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淡声道:“夫人言重了,既然夫人无碍,谢某就先告辞了。”
见他真的转身上了马车,没有杀她,更没有找她的事,孟昭棠像是踩在云端一样,顿时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来。
等上了马车。
“夏令,你快掐我一把。”她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仍心有余悸,慌乱的抓住夏令的手,把夏令都弄迷糊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京都谁人不知首辅大人最是温和了,满朝文武对他皆是称赞有加,就连老爷和公子都对他十分敬服,首辅大人不都说了没事,你不用这么害怕。”夏令和秋辞一起劝她,她睫毛轻颤,他们都说陆修瑾温和,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露出可怕那面来。
可她知道,陆修瑾不是这样的。
他们以为的陆修瑾,只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罢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这个时候的陆修瑾,还是愿意装一装好人的。
这么一想,她更怕了,完了,她刚才应该表现的镇定一些,若是别人都没有看穿他的真面孔,独她一人看穿了,那她岂不是更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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