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结束，温念从抽屉里换了下节课的书，她眼尾余光看见有个人站在自己桌前。
　　连头都没抬，温念没好气地赶人：“你离我远点，别被你女朋友看见了，我又得挨骂。”
　　“......”贺子翔抓抓脑袋，小心翼翼地说，“我替她道歉，行吗？”
　　温念抬头，又弯腰从抽屉里摸了个伸缩杆，把贺子翔往后抵：“再往后站，咱俩保持五米的安全距离。”
　　班里都是新同学，跟温念都不大熟，看见这动静，都停了写作业的手，好奇地盯着看。
　　“我爸妈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贺子翔用指尖戳了戳杆子的头，“叔叔阿姨不在，他们帮你们办生日宴，行吗？”
　　温念收回杆子：“不用，有安排，我会跟叔叔阿姨解释的。”
　　贺子翔还想再说些什么，温念忽然冲他咳了声，贺子翔猛地回头看，便看见自己刚交的女朋友正站在门口瞧着他们两个。
　　刚才的话不知道被她听去了多少。
　　贺子翔紧张兮兮地说：“玲玲，你什么时候来的？”
　　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朱玲玲径直走到温念桌前，伸手拍了拍她桌面：“那婚约是父母定的，他不喜欢你。”
　　“......”温念抬眼，“那真是谢谢，我也不喜欢他。”
　　朱玲玲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眼神带了几分鄙视：“整个高三，只有你一个重考生，你占了我们下年的名额知道吗。”
　　“怎么占都占不着你的吧，”温念毫不示弱，“倒、数、第、五。”
　　“......”
　　像是被这事气到了，朱玲玲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老女......”
　　话没说完，温念忍无可忍地起身，头脑一热，扯着她的衣服往外拽。
　　一时间，整个教室吵闹声、桌椅嗞啦移动的声响此起彼伏。
　　-
　　教务处。
　　易南天好不容易把教导主任给哄走了，他头痛地看着站在那里的两个姑娘：“怎么能打起来了？”
　　“是她先动的手，”朱玲玲的头发乱糟糟的，小声抽泣着，“她把我衣服扣子都扯掉了。”
　　温念平静地看她：“你再说，我还动手，说一次，我打你一次。”
　　“......”
　　易南天脸都青了，具体情况他从别的同学那里了解的差不多了，没打算多问什么，原想和个稀泥让两人互相道个歉，没想到温念能这么倔。
　　他清了清嗓子：“温念，给朱玲玲道歉，不然我叫家长了。”
　　“......”听到这，温念顿了顿，“那您还是报警吧。”
　　“......”
　　沉默两秒，易南天直接被气笑了：“这账我给你记着，等你爸妈回来，你看我怎么告状。”
　　说到这，他视线转到朱玲玲脸上，似是在安抚她，语调柔缓许多：“温念父母现在都在国外，等他们回来，一定狠狠罚她，今天老师做主，罚她晚放学一个小时，怎么样？”
　　“......”朱玲玲不大满意，又不敢反抗他，勉强说，“她不跟我道歉吗？”
　　“那她跟你道歉，”易南天耐心地说，“你是不是也得跟她道个歉，你们两个人都有错，对不对？”
　　“......”
　　顿了几秒，朱玲玲鼓了下腮帮子，不情不愿地同意了易南天的解决办法。
　　等她离开，易南天叹气：“姑奶奶，温响昨天还问我你跟人打架了没，好家伙，你今天就得完成这个任务是不是？”
　　“......”温念有点想笑，“我就吓唬她一下。”
　　免得朱玲玲总是找她麻烦。
　　易南天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姑娘，她身上校服的藏青色衣领都发白了，易南天又不忍心了，他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个牛皮纸信封。
　　“这是你爸偷偷给我的，”他解释道，“让你自己去买生日礼物，表舅也凑了点，女孩子，多买点漂亮衣服。”
　　信封很厚，看起来不少，温念鼻子酸了酸：“谢谢表舅。”
　　“晚放学一个小时，别忘了，”易南天提醒道，“到时候叫温响来接你，或者打个车。”
　　“好。”
　　-
　　斯林高三是九点下晚自习，从校门口就有直达斯林小区的公交，温念自己坐公交习惯了，而且温响自从上了大学，便开始了住宿的生活，所以温念并没有打算让他来接自己。
　　只是想到今天顾西征说的修路，温念打算放学后打个车回去。
　　九点半左右，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温响？”
　　“怎么还没回来，”电话那头，温响低声问，“平时这个点该到家了。”
　　温念嗯了声，敷衍地问：“你没回学校？”
　　“宿舍空调坏了，”温响解释说，“明天才有人来修。”
　　说完这些，他稍停两秒：“那你在校门口等着，顾西征在外面办事，我叫他把你带回来。”
　　温念刚想说不用了，温响就把电话挂了。
　　十分钟后，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看着那串数字，温念抿抿唇，接通。
　　少年嗓音磁沉：“在哪？”
　　“......”距离易南天给的惩罚时间还差二十分钟，温念支支吾吾地说，“你再等我二十分钟，行吗？”
　　这话说得古怪，已经超了放学的点四十分钟了，还要指定等二十分钟，像是带了极强的目的和指向性。
　　顾西征默了下，没多问，嗯了声。
　　二十分钟到了之后，温念一秒钟都没耽搁，拎着书包起身，出门时又把教室里的灯关了。
　　教室在三楼，此时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感应灯也都灭着，多了几分恐怖。
　　平时跟大部队一起走还没感觉，眼下只有她一个人，莫名的感觉全身发毛。
　　一口气从三楼跑到校门口，直到看见温响的那辆车，她才悄悄吐了口气。
　　少年倚在门侧，听到脚步声，抬头：“慌什么？”
　　“那个实验楼拐角，”温念气喘吁吁地说，“就那次我摔下来撞到你那拐角，灯坏了。”
　　“......”
　　夏日夜晚的风也燥，这话落地，少年手机屏幕的光同时跟着灭掉。
　　他面色沉于黑暗当中，路灯电线有些老化，时不时地闪烁两下，无意间地制造出了些恐怖的气氛。
　　沉默。
　　须臾，因这异常的安静，温念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她嘴巴嗫嚅，还没想好托词，便看见少年站直。
　　他稍稍弯腰，平视着她的眼，阴郁的眉眼也像多了些柔和：
　　“不是说，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