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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三爷放手吧。”
我应他,但他迟迟不放手,将我腕骨的皮肤攥得一片红一片白,气闷闷问道:“刚才你应变的那些话,究竟是谁教你的?”
“不曾有人教过我。”
“说实话!”
他加重手上的力气,几乎是逼迫我“招供”。
看来诡计没有得逞令他很是难堪。
我直言:“你如果单是看不起我,直说就是,我也没有要得你的欣赏。”
赵方羡冷静下来,逐渐放松了桎梏,但观察我的眼神里还尽是防备:“不是赵忡?”
原来怀疑我与赵忡是一伙儿的。
也难怪他会这么警惕,赵忡不仅和元平走得近,也经常与我往来,这事他必然也是知道的。
换位想想,若是他与常年欺负我的人走近,我也会怀疑他。
“人家是太子,怎么会教我这些?况且我帮他顶罪了,他不是更加开心?”
他听了只是冷哼一声:“明明是你想当他的皇后才会这么说。”
我愣一下。
他还记得我的无心之言。
“谁说一定要当他的皇后?万一,我是说万一!继承皇位的不是他……”
我压低声音,越说越小声,这话仍是杀头的死罪。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对他脱口而出。
毕竟他是一个外人,我认识他才一天不到。
果然赵方羡气息有些波动,松开我的手腕,紧紧捏成拳头,指骨都绷紧到青白一片。
我顿时慌神,敛裙跪到地上:“三爷饶命,我有口无心!”
“起来。”
我僵硬地站直了身体,等待他发落时无比忐忑。
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要是元平,估计又一个重重的巴掌,元安则会苦口婆心来劝说我要成熟长大,而换做爹娘,这时候应该已经抄起藤条,追着我满院子胖揍了。
那赵方羡呢?
是会让官兵过来架走我进监狱?
还是把三部官员叫回来,当面指责我以下犯上?
正当胡思乱想,他慢悠悠起身,舒展开身躯:“更衣。”
我立刻像个无头苍蝇,到处找他的衣服,并帮他一件件穿上,顺便让人端来一铜盆的热水洗漱,最后亲手绞干了帕巾递给他:“你自己擦把脸。”
他不应,明显是等着我。
我将帕巾折了一个角,小心翼翼在他脸上抹一遍,过完热水又牵起他的手,用帕子仔细擦干净手汗。
他倒是很享受,平复了刚才的情绪波动。
我用着帕巾裹在他十指上擦拭,不时抬眼观察他:“刚才我说的话,三爷不会生气吧?”
“没有。”
“那你别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我哥哥。”
“以后你和我说的,只有我知道。”
虽听他这么讲,我还是很不放心,便伸出小指:“拉钩。”
赵方羡拍开我的手:“幼稚,我堂堂三皇子,为何要欺骗你?”
说来也是,但我仍旧不放心,抓起他的手钩小指。
他便举高手臂,让我够不到它。
我攀着他肩膀跳了几下,抓不到手,就开始闹腾他这人,使劲摇晃他:“三爷你耍赖!”
一开始他还能佯装镇定,我又是晃又是锤他胸膛,还在他耳边吵闹,他渐渐皱紧眉头,拦腰困住我在怀里:“闭嘴!再闹就不客气了!”
这家伙上一句不客气后,果真“不客气”了。
我已体会过他的手段,故意笑他:“是吗?我觉得也没有很不‘客气’……”
“吃的教训还不够。”
他眉角抽搐,像头被惹怒的大狼犬,抬起我的下巴一顿乱吻。
正与他推来吵去地闹着,身后的大门哐地被推开。
赵忡冲进来大声嚷道:“元喜你在不在?元安她出……”
我倏地推开赵方羡,离他远了两步路。
赵忡愣了片刻,当即过来把我拉到身边,指向赵方羡:“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就说你在他房里干什么,姓张的太监支支吾吾还不肯说,要不是我来得及时,元喜你就被他欺负了!”
我尴尬地不敢抬头,只能摆手劝他小声点。
他不仅没有消停,更是拉高嗓门,冲着门外高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欺负你们元家三小姐了!”
旋即来了一堆护院的家丁,冲进屋里来却没了方向,左右来回观察我们。
我挥退他们:“没事了,我们玩闹而已。”
“什么玩闹能到三皇子下榻的卧房里?”
门外一声低沉的质问传来,我顿时慌张,藏到赵忡身后让他护着点。
爹爹进来向赵忡问候时,明显压着怒意:“太子殿下能否让一步,让臣看看是不是元喜?”
赵忡结结巴巴地退开好几步:“元忠公请。”
我手脚拘谨立在原地,余光瞟见门外家眷一堆,还有几个三部的官员没走,纷纷围观。
今天我这张厚脸皮再扛造,也得磨掉一层了。
这个死赵忡!
我暗恨他实在心大,没有一点眼力见。
果然他不等爹爹发问,主动指向赵方羡:“对了,我皇弟今天发病欺负元喜,元忠公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我扶额头疼,暗暗跺了一脚地砖,恨不得把他当蚂蚁碾死在鞋下。
爹爹原本气呼呼地瞪着我,而后到赵方羡跟前停留:“三殿下既然没事了,臣遣人送你回府上,家中有事要关门谈,请见谅。”
“我不走,这里好玩。”
赵方羡一把捞起桌上铜盆里的巾帕,甩在手里到处跑。
甩出来的水珠溅的到处都是,惹得所有人都避开他,唯独我眼看着他跑过来,拉起我的手一起往外逃。
我一路震惊地回头望,那些人像甩出去的水珠,离我们越来越远,直到蒸发不见。
家里的奴仆都行动起来找我们,最后堵到了后花园的水榭里无路可逃。
有人把赵方羡请走后,爹爹才气哄哄地过来,仿佛一朵雷云吹到我面前,一出声便是滚滚惊雷:“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守德行的混账东西!”
他骂时抬手一巴掌,我当即摔到地上,捂住生疼的脸颊不敢吭声。
阿娘跑来求情,跪到爹爹身边,拉着他的衣摆痛哭:“老爷你饶了老三,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她不会做傻事的!”
“她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来人!把鞭子拿来!”
眼看着骇人的黑色皮鞭到他手里,甩在地上扬起一阵阵灰尘,阿娘吓得脸色苍白,转而摇晃我肩膀:“元喜你快和你爹说清楚,你什么都没做!你快跟他认错啊!”
我自觉并没有做错什ʝʂɠ么,便坦言:“我昨晚与三皇子确实有……有肌肤之亲……”
阿娘听了,捂住心口差点摔倒,让人搀扶走休息去了。
她一走更无人护我,干脆将我的心思告诉爹爹:“我们元家现在看起来人丁兴旺,家大业大,但和他们皇室比起来,爹爹你不觉得始终一个天一个地吗?”
“这自然不用你说。”
“元家目前已经到头了,爹爹你在朝中是独当一面,但哥哥呢?他文武双全又是相貌堂堂,但你们几次举荐都不曾为他挣到过一官半职,这说明什么?爹爹你还不懂吗?”
“住嘴!这与你败坏德行有什么关系?”
我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努力定住气神讲道:“三皇子再痴傻,始终是皇室血脉,如果能攀上他这根高枝,未来必能助哥哥在朝中立足。”
我以为自己已是有理有据,但爹爹听了,反而更加生气,毫不留情地将鞭子甩到我身上,并且骂道:“这岂是我们元家做得出来的荒唐事?今日你要么滚出去,要么我现在就打死你!容不下你这个祸根!”
我滚在地上咬牙拼命忍住身上火辣辣的疼,除了呼呼的抽打声,爹爹的训斥不绝于耳。
“我元丧一生忠于圣上,岂是你可以妄加议论!”
“圣上贤明,定会给元平机会,何须你来多此一举!”
“你如此败坏我们元家名声,却还满嘴仁义道德,你不配做我元丧的女儿!”
“你……”
鞭子没有再甩下来,我松开抱住脑袋的双手,泪眼迷蒙地看到赵方羡不知从哪儿出现,架住了爹爹高举起的手。
爹爹也累了,身体佝偻起来不停喘着气:“三殿下不要掺和我的家事,小心误伤到你。”
“刚才我在后面没走,你们说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
赵方羡说时望向我,眼神仍旧冷冽,又多了一丝无情。
我自觉心虚,挡住脸不再看他,只听他与爹爹继续说道:“看在与你女儿露水情缘的份上,我今天来提醒元忠公,你跟随我父皇多年,开疆拓土都有你的一笔功劳,但现在你在朝中应该是有感知到,我父皇对你的态度确有转变,不好再自欺欺人。”
“你……”
爹爹颤抖惊讶,迟迟问不出口。
“我母妃过世多年,她的家族早已零落凋敝,我无依无靠,只能装疯卖傻求一线生机。”
我悄悄放下袖子,露出一双眼睛偷瞄赵方羡,此时的他风轻云淡诉说自己的苦楚,不知这一路走来到底承受了多少。
爹爹听了很快冷静下来,甚是警惕地打量他:“元喜有那种下流的想法,莫不是三殿下教她说的?”
“下流吗?我也是这么觉得。”
赵方羡冷嘲,我更加无地自容。
趁他们之间似乎有话要说,我爬起来就想跑,偏偏这时候赵忡从远处往水榭跑来,撕心裂肺喊道:“元忠公?元喜?你们人呢?元安她……她被郑家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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